子玉受伤的事亦真亦假。
临山的事不容易解决，左相采取柔和策略欲安顿百姓困难重重，永济河道安营扎寨的百姓需求不一，总不能另外开凿一条河道供应所需罢。
这边官文已经张贴出来，那边左相迟迟没有下达命令，临山官员只好先将永济河道两岸清理干净。
冲突一下子爆发了，众怒难以平息，恰逢子玉跟左相到永济河道视察情况，推搡之间，子玉跌落一滩淤泥里，伤到腰了。
左右本王到了临山，倒不急着回京了，便在临山县衙小住几日。
这日，我跟子玉随意逛了逛临山，到了永济河道，官兵和百姓形成两派盘踞河道码头。
不少百姓架锅烧火，菜香四溢，更有甚者拿席子、被褥、凉枕就地过夜，俨然一副抵抗到底的架势。
我问子玉：“如今这是赖着不走了？”
子玉道：“左相若是沾半点宣亲王的行事作风，这事也不会胶着不动。”
“左相仁民爱物，见不得百姓饥寒困苦。这会看来，永济河道利民便民，实则不然，长远看，弊大于利。齐衡让左相主管，宣亲王监察，既然齐衡应允左澜月的请求，就犯不着派个人监察左相，监察之职不过虚晃一枪，一呢，不能折了宣亲王的面，二来，利用左相爱民如子之心，落个好名声。”
“这事左相办得妥当，谁人不夸赞一句圣上贤明。换作宣亲王，定然不会忙的焦头烂额，所以齐衡让你来，是协助左相的。你不跟左相出谋划策，反倒说风凉话。”
子玉笑道：“你还未娶左澜月过门，这会替老丈人说起话。前两日，我不过到永济河道走了一圈，便惹了一身泥，我不趟这趟浑水，监察不过是虚职，没有实权，我又能如何，还是看左相行事。若歪了，我就给他提了醒，拨正拨正。”
我说：“为人臣子，食君俸禄，你好歹拿出点拿人钱财□□的觉悟。”
子玉道：“百姓所以养国家也，未闻以国家养百姓者也，我是个凡夫俗子，天下苍生是地上一粒沙海中一滴水。他想要贤明的好名声，便这样，他千算万算，不能算计到我头上。”
安民之道，在察其疾苦，齐衡未曾察人间疾苦，便想安民得人心。
是好事。
不远处，有妇人撩起衣襟给婴儿喂奶，婴儿吮了两口，妇人身子枯瘦，怎么有奶，婴孩放开嗓子干嚎，哭声扁扁的，像把钢刀。
我说：“若是百姓主动离开，那就另当别论了罢。”
子玉道：“左相见不得百姓疾苦，你就见得了么？你啊，不该来临山，我扔掉烫手山芋，你就急忙忙接过来。”
暮春的雨细细落下，天灰蒙蒙的，我跟子玉往回走，县衙路上碰到左相，他提两坛酒，红纸黑字的酒字贴在坛子上，粗黄纸封住酒坛口，麻绳系紧，酒坛做工粗劣，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用来暖身的烈酒。
“楚王，要不要喝两杯？”左相转向子玉：“徐大阁士也一起罢。”
左相屡次邀我喝酒，这次躲无可躲，他如愿以偿。